/藥王繪卷/桂枝
情之一字
情之一字
經歷了七百多個春秋,桂枝的感情經歷並不算少。
第一段婚姻,她與常來藥棚幫忙的凡人相戀,那名普通男子表示,將會迎娶她回家,愛護她一輩子。她嬌羞地點頭,收下了他的聘禮,坐上八抬大轎進了門。然而這就是噩夢的開始。
進門之後,他們很是甜蜜了一陣子,但隨著一年年過去,肚子總是沒有消息,男子的母親開始對她冷言相向,諷刺她是下不了蛋的母雞,不應該佔著正妻的位置。男子一開始還迴護她,但在她進門第四年,第一個小妾進了他家的門,接著妾越來越多,個個都有了孩子,只有她,一點動靜也沒有。丈夫對她說,他不想休妻,委婉地要她將孩子認到自己名下,否則他沒有嫡子可繼承家業。
以一個丈夫來說,或許也沒人能做到這麼好了。但桂枝當時並不知道,她只能傷心地認了嫡子並認真教養,同時承受母親對教育的質疑與干涉。終於有一天,她對丈夫說,要下堂求去。
「和離也好,休棄也罷,」她疲憊地說,「一別兩寬,各生歡喜。」
看著憔悴的桂枝,雖然男子捨不得放手,最後還是同意和離。比起放手,他更捨不得自己心愛的妻子鬱鬱而終。他希望和離後還能多去看看她,卻遭桂枝拒絕。
「我曾經告訴你,我的家在仙山之中。現在我要回家了,你可不能跟來。」在確定要和離後,桂枝終於不再那麼緊繃,而是帶著這幾年已難得一見的淺笑與丈夫說話,「或許日後有緣,我們會再相見,但不會是現在。
「你要保重。」
回到仙山後,她足不出戶百年,在人間已改朝換代後才再度下山。這次她也遇見了對她傾心的人,但桂枝學乖了,她在男人對她透露出情意時,便直言她無法生育。
「即使這樣,你還願娶我嗎?」
男人支支吾吾了片刻,語無倫次地說了許多託辭,最後她聽出來了,男人希望她能當他的外室,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,真的!」他這麼說,揮舞著雙手,試圖取信於她。
因為太荒謬,桂枝還笑了出來,「不,我不會當你的外室。」
軟磨硬泡不成,男人惱羞成怒,忍不住脫口而出,「難不成你還想當妾?生不出孩子,是進不了我家的門的!」
「無論是妾還是別的什麼,我都不想要。」她眉眼彎彎,「你可以找別個想要的人,我是不要的。」
她伸手叫來迴回,「後會無期。」灑出一把藥粉。在男人被粉塵迷了眼時,跨上迴回頭也不回地飛向仙山。
從此,她再不動情。
「我記住了情的滋味,好的壞的都是,所以我認為我不用再談情。」桂枝支著下顎,對白旃檀這麼說,「但你不同,你還沒嚐過呢,因為這樣我才不攔你。但你聽了我的故事以後要想清楚,有可能會遇到這些事,即使如此,你也還是想試試的話,就去吧。」
「桂枝,謝謝你。」白旃檀真心誠意地說,「多虧有你跟我說這些。」
「沒什麼,你跟我投緣嘛。」桂枝揮揮手,「我也只能幫你到這裡,剩下的你得自己闖。這世界對無法生育的女人是殘酷的,記住這點,或許能傷得輕一些。」
旃檀笑了起來,「要是受傷了,我就回來找桂枝哭訴吧。你不會笑話我吧?」
「才不會笑話你呢。」桂枝也笑了,「但還是希望你別來吧,祝你遇著良配。」
可惜,後來她還是讓白旃檀哭濕了自己的肩頭,從此她們倆無話不談。
接著,在幾百年後,她又遇見了重陽。
「桂枝姐——」重陽求救的語調透著幾分可憐,跟她颯爽的外表不太合襯,「寒露她比較喜歡桂花糕不喜歡我——」
桂枝一聽,便曉得重陽又去拔花瓣不知所云地亂算一通了,這回大概是在喜歡自己跟喜歡桂花糕之間選擇吧。
「那你就帶著桂花糕去找她吧,」她鎮定地這麼回答,「這樣她就會喜歡帶桂花糕給她的你了。」
她在重陽身上看到當初陷入情愛的自己。如果當初她愛上的也是藥靈,或許結局也會不一樣。事隔多年,桂枝又感覺自己能夠再付出愛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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